2023年10月26日星期四

理想世界:烏托邦的形狀,跨國界的想像

【明報專訊】國界,到底是什麼一回事? 由此而起的衝突及暴力事件不計其數。居於阿聯酋的一件美事,就是國界對大家來說不太重要。除非是穿了國服,日常生活上很難區分本地人與來自別的阿拉伯國家的人民。是語言、文化及宗教將不同國籍的阿拉伯人連結起來。諷刺的是,也許因阿聯酋一般不允外勞入籍,同時又有各種機制令失業人士居留,反而削弱了國籍這標籤。去年的世界盃球賽,摩洛哥進了4強,在阿聯酋的街頭上,充斥着熱情的球迷,他們為同屬阿拉伯民族的摩洛哥驕傲及興奮。

國家的界線,人的身分從來都是很含糊又複雜。想更深入審視阿聯酋的文化,需要以整個阿拉伯語系及文化作為整體去看待。由歷史及地緣政治帶來的生活衝擊,以及被迫流散外地等痛苦經歷,成了阿拉伯藝術家創作的養分。近日的以巴衝突激烈,二戰之後,錫安主義(Zionism)興起,長年流散外地的猶太人帶着二戰時傷痛,希望建立一個專屬猶太人的國度。在美國的支持下,以色列於1948年立國。原居當地的逾70萬巴勒斯坦人被驅逐,加上兩族長年的衝突,很多巴人都選擇離開。從此,他們成了世上其中一個最大的難民種族。巴勒斯坦約八成為穆斯林,當讀起阿拉伯藝術時,會發現巴人被逼遷的歷史已烙印在阿拉伯民族的集體意識中。




此時在沙迦美術館(Sharjah Art Museum)正舉辦巴裔美籍藝術家薩米亞‧哈拉比(Samia Halaby)於中東首個回顧展,時機巧妙。生於1936年的薩米亞.哈拉比於40年代末被迫離開原居的耶路撒冷,輾轉之下1951年隨家人搬到美國。其作品被多個國際美術館收藏,如大英博物館、古根漢美術館等。她的藝術生涯及經驗反映出巴人在外地,遠離自己原生文化的種種掙扎。哈拉比在美國接受教育,早期的作品受到多個西方抽象學派影響,比如至上主義、建構主義等。她對於幾何結構及顏色等有很深的研究。作品如「螺旋系列」(Spiral Series),先精準地用方格紙起稿,及後在帆布上以油彩上色,模仿金屬質地,令人聯想起阿拉伯的圖案及建築結構之餘,又不失現代感。

在哈拉比差不多40歲的時候,她更為意識到自己的原有身分,於是在往後的日子時常到訪不同阿拉伯國家。當年的貝魯特是阿拉伯的藝術及時尚中心,她於70年代末前往當地與多名叱咤阿拉伯藝壇的藝術家見面,如約旦巴裔藝術家莫娜‧沙烏地(Mona Saudi, 1945-2022)等。回到美國之後,因經常為巴勒斯坦議題發聲,最終丟失了耶魯大學的教席。她沒有因此氣餒,不遺餘力地支持阿拉伯藝術家。90年代開始創作一系列名為「巴勒斯坦的橄欖樹」(Olives of Palestine)的畫作,以回應以色列將多棵巴勒斯坦的千年老樹連根拔起,用作品喚起社會對巴勒斯坦權益的關注。展覽亦展出回應了加西姆村屠殺事件(Kafr Qasem Massacre)的作品,藝術家用繪畫想像了受害人當時的無力感及恐懼。哈拉比60多年的藝術生涯跨越文化及國界,刻劃了巴人的生存及生活危機,亦反映了藝術家即使流散在外,亦能透過創作去連結本源。

(圖片鳴謝藝術家提供)

文:鄧芷茵(游走阿布扎比與香港兩地的策展人專注當代藝術及文化研究)

編輯:謝秋瑜

設計:賴雋旼

電郵:friday@mingpao.com

[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]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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