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5月18日星期六

廚餘回收:去中心化收集迎需求

【明報專訊】隨着政府大力推廣廚餘回收,紫灰色的智能廚餘回收桶逐漸走入人們生活。廚餘在中央處理設施O.PARK得以轉廢為能,實現減廢理念。然而由現在至2030年前,全港廚餘處理量僅佔2022年總棄置量不足兩成,日後會否出現有廚餘回收,卻無力處理的情况?政府現提供多個免費收集廚餘的計劃,坊間則有公司提供收費廚餘處理服務。未來中央處理量或追不上需求,讓人不禁思考,廚餘去中心化處理會否是可行出路?

簡介:垃圾收費計劃討論足足廿年,這減廢火車頭終將在今年8月開動。垃圾打包後不再視不見為淨零成本,只盼大家想多一步,從源頭減廢,多多回收。經濟誘因加上監察執法,能否推動不太環保的人踏上減廢旅途?這欄目邀請社會各界打開朝夕相對的垃圾,一同設想在不遠的將來,人與垃圾將經歷不一樣的關係。

政府承辦商免費收集


環保署陸續在公共屋邨設置智能廚餘回收桶,廚餘不會即時處理,由承辦商每天一次收集。至於工商界有其他免費收集廚餘渠道,廚餘量較多的食物工場、街市、酒店可申請點對點廚餘收集服務,而食環署的垃圾收集站亦逐步設立廚餘回收點。

這些家居及商業廚餘經承辦商運往中央處理設施,包括位於大嶼山的有機資源回收中心第一期(O.PARK1)及北區沙嶺的第二期(O.PARK2),轉化為生物氣以作發電;過程中產生的殘餘物則變成堆肥,可用於園林綠化和農業生產用途。

廚餘收集公司ECPAL並不是環保署指定的服務承辦商,沒有參與上述計劃。他們的客戶主要為官方回收網絡未覆蓋的處所,如單棟式大廈,較偏遠地區如淺水灣、赤柱,以及一些食肆和酒店,家居及商業客戶各佔一半。作為小型收集商,ECPAL每月大約收集10噸廚餘,在工場短暫儲放一晚後運往O.PARK。

收集需求大 難覆蓋全港

官方回收網絡愈來愈大,不過據ECPAL創辦人戴律宇(Ivan)了解,政府委託承辦商的規模亦未能覆蓋全港需求,故小型收集商仍有參與空間。他曾聽聞一些大型餐廳申請政府免費收集服務,但由於需求太大,「政府都做唔晒」。「大型機構都做不了,小餐廳、屋苑、單棟式大廈更加難以參與免費廚餘回收。」Ivan認為這缺口可由小型收集商填補,「我們比較彈性,以及針對一些小店去收集比較好」。

公司自負盈虧,廚餘收集服務的收費水平固然要考慮利潤,但另一方面當垃圾徵費實施,Ivan說日後收費要考慮競爭力,「要跟之後的垃圾收費水平相若,可能(服務價錢)高一些客戶都能接受,因為還有環保的聲譽」。很多查詢者目前仍在觀望,皆因未知道垃圾徵費下運作成本的增幅,「香港人都習慣了最後一步睇定啲,真的落實了一個月、一個半月,知道自己增加多少開支,才會轉用其他廚餘回收」。

廚餘濕變乾 每周收集一次

售賣廚餘處理設備的公司有相同的觀察,琦潔環保服務有限公司負責人梁燊豪(Kan)說:「垃圾徵費每一次延遲,相關客戶或團體、機構都會延遲考慮怎樣處理垃圾;並不如政府所諗,畀佢哋多啲時間,佢哋就會去諗點樣處理。」琦潔目前售賣家用及商用的廚餘機,Kan覺得大部分港人仍不視作必需品,只有關注環保的人才會考慮,「始終都是(考慮)環保效益與經濟開支之間,能否取得平衡」。

既然政府提供免費收集廚餘的渠道,從生產者角度而言成本不高,為何仍要額外付費購買設備?Kan提到,一方面即場處理廚餘有助環境整治,「當廚餘擺了一段時間,很快會有一些臭味」。他解釋,廚餘含水分容易變壞,產生異味並引來蟲鼠。政府在屋邨放置的智能回收桶,每個內裏配有120公升的紫色內桶,由於容量有限,需定時更換。裝滿廚餘的內桶在邨內暫存,待環保署承辦商每天一次收集,儲存時間長便容易發臭。梁燊豪指出,以生物降解或乾燥處理技術即場處理廚餘的話,可把當中水分抽走,減少臭味。

同時處理機亦能把廚餘體積、重量減少八九成,「我們不需天天收集,因為本來100公斤已變成10公斤」。Kan的公司琦潔現時與一個屋苑合作,居民把廚餘倒進回收桶,由工作人員定期放進屋苑內的乾燥處理設備,轉化成沒什麼異味的「乾廚餘」。琦潔只需每周收集一次,籂選出骨頭後運往O.PARK。

相較之下,「濕廚餘」需要環保署承辦商每天收集一次,Kan計算過運輸壓力,一架20噸的大型貨車只能安放18至24個回收桶,即兩三個屋邨的數量,「如果以後更多屋邨做廚餘回收,收得到當然是好事,但同時會增加很多運輸車」。

O.PARK乾濕廚餘混合處理

一般收集到的濕廚餘需約23日才轉化為生物氣,Kan指乾廚餘只需3至5天,發電效能更高。然而由於公司出產的乾廚餘為數不多,O.PARK目前把乾濕廚餘混合處理,「O.PARK的人都這樣說,你們的產出物來到的時候有一點浪費」。他期望未來當產量更高,O.PARK可設獨立處理「乾廚餘」的流程。

政府早前透露,從全港不同渠道收集的廚餘量正逐步增加,今年3月平均每日收集量約230公噸,稍稍超越O.PARK1每天200公噸的處理量。環境局宣傳代表「大嘥鬼」上月在facebook宣布,O.PARK2已經投入服務。Ivan的廚餘收集公司ECPAL目前將廚餘分別運往兩座O.PARK,雖然O.PARK2位置較接近工場,但考慮到與O.PARK1的協議和合作關係,未選擇全面轉往O.PARK2。

「大嘥鬼」在同一帖文提到,O.PARK2的新技術能夠分開骨頭和膠袋等雜質,故市民可以將大型骨頭包括煲湯豬骨,一同倒進廚餘回收桶。這說法有別於以前,回收桶上曾明確指出不接受「過硬物料」或「過大骨頭」。Ivan留意到政府這個帖文:「我也跟環保署的人說過,現在兩個O.PARK接收的東西不同,對外宣傳混淆,人們不知道他們的廚餘是運往O.PARK1或2。」他仍然教育客戶沿用一向做法,不應將大型骨頭放進回收桶,因處理設施消化需時。

O.PARK1規定,每桶運抵的廚餘含惰性物(雜質)質量不能超過20%,大型骨頭會影響處理過程,甚至令設施暫停操作。處理廚餘始終是厭惡性工作,Ivan說前線人員不會特別將雜質撿走。不過他們收集時會檢查回收桶,雜質多的話會拍照提醒客戶注意,「否則O.PARK如果不接收,其實對他們公司沒有好處」。

他們在教導客戶妥善回收時遇上另一困難,有時提點過食肆的侍應或廚師,但人手經常變動,當兩三個月後改為其他人管理,或以輪更制工作,桶內又會重現很多雜質。「所以我們很習慣多開一些WhatsApp群組,跟他們多點聯絡。」Ivan指群組會聚集餐廳人手,或屋苑住戶會在群內互相提點。

現有設施難應付未來收集量

2030年前,香港總廚餘處理量只有600公噸,包括O.PARK1和2分別處理200及300噸,以及大埔和沙田污水處理廠「廚餘/污泥共厭氧消化試驗計劃」共處理100噸廚餘。就算至2030年代中期,處理量亦不過約1500噸,即佔2022年廚餘棄置量不足一半。政府曾建議在元朗石崗興建O.PARK3,惟最終因土地不宜發展及處理廚餘未能成事。Ivan認為,當局應盡快選址興建O.PARK3;另一出路則是採用去中心化的處理方式,在各區例如垃圾收集站設置廚餘機,紓緩O.PARK的負擔。垃圾徵費實施之後,他預計很多大型公司、屋苑會做廚餘回收,「那時廚餘收集量會升得很快,看看兩個O.PARK會否在一兩年後飽和,也要早一點準備」。

廚餘不能長期存放,故處理量不足問題須及早正視。O.PARK2未啟用前,Ivan曾遇過O.PARK1維修停機,廚餘要在其工場暫存一兩天,即使散發異味,亦只能無奈等待。「如果(處理設施)真的飽和了,廚餘就要送往堆積區。」

若廚餘處理設施容量不足,焚化爐會否是另一出路?位於石鼓洲旁人工島的第一座現代焚燒發電設施I‍•‍PARK1預計於明年啓用,每天可處理3000公噸都市固體廢物,以燃燒熱量產生電力。Ivan認為,最理想的廚餘處理是用作發電及堆肥,其次是連同其他廢物焚化,最後一步才是堆填。Kan則提出疑問:「我們話乾手淨腳 ,燒了它(廢物)就最快。但是不是最環保,是不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資源呢?」

有立法會議員曾詢問政府,會否考慮在屋邨的智能回收桶加入處理廚餘的功能。當局回覆指,雖然即場處理技術上可行,但所需空間遠多於智能回收桶,而且仍會產生需要運送的殘餘物。因此,就公屋屋邨收集的廚餘而言,中央處理一般較具成本效益。至於工商界,政府當局會鼓勵合適的場所採用即場預處理系統,例如廚餘轉化系統「廚餘再生俠」,把廚餘液化成漿液,有助降低運輸成本。

文˙ 朱令筠

{ 圖 } 朱令筠、受訪者提供

{ 美術 } 張欲琪

{ 編輯 } 王翠麗


好死有得揀?

【明報專訊】「家人中風,心跳停止,做唔做心肺復蘇好?佢咁辛苦……」什麼時候是末期病人的生死時刻,沒有人能說得準,但理性地想,如果治療只為勉強維持生命,病人可能比死更難受。政府現就病人或任何人簽立接受特定維生治療與否的預設醫療指示(Advance Medical Directives,又稱AMD)立法,容讓當刻到臨時,家屬毋須代作醫療決定。前食物及衞生局2019年曾就晚期照顧作公眾諮詢,並於2020年發表報告,建議政府在居處離世和預設醫療指示兩方面立法。政府去年展開這兩方面的立法和修例刊憲工作,可預計執行時會遇到不少誤解與操作困難,下文分兩部分討論。

晚期病人為生活質素 選紓緩治療

立法會周五(17日)繼續二讀《維持生命治療的預作決定條例草案》(下稱《草案》),擬為預設醫療指示和不作心肺復蘇術命令(簡稱DNACPR order)制定法律框架;政府另修訂《精神健康條例》和《消防條例》,消除與預設醫療指示及不作心肺復蘇術命令矛盾的法律障礙。立法如何保障病人和醫護權益?

預設醫療指示不等同「安樂死」或「醫生輔助自殺」,不能要求醫生施用或處方藥物結束生命,也不可拒絕基本護理和紓緩治療。基本護理包括經病人口腔提供營養和水分,至於紓緩治療,或有人當成放棄治療、不積極醫治病人。基督教靈實協會靈實司務道寧養院紓緩醫學科專科醫生陳煒嬋解釋,紓緩治療是對病人的全人照顧,由醫生、護士、醫務社工、臨牀心理學家、物理治療師等組成跨專業團隊,為病人及家屬提供身心靈、社交等方面的支援和治療,包括施藥減輕病人的病痛、情緒輔導等。

隨着病情惡化、一些根治性或控制疾病的治療無效,維生治療只是延續生命,無助病情。陳醫生說寧養院不少晚期病院友盼盡量保持生活質素,不想在醫院出出入入,會選擇接受紓緩治療,甚或簽立預設醫療指示,指明不接受某些維持生命治療,包括插胃喉進行人工營養或流體餵養、利用儀器輔助呼吸和進行心肺復蘇等。

插喉或增痛苦 值得否?

陳煒嬋說,即使晚期病人早已簽了預設醫療指示,假若他神志清醒,醫護人員仍會直接問他要不要接受維持生命治療。她又憶起其中一場醫務衛生局與「賽馬會安寧頌計劃」合辦有關《草案》的安寧照顧社區講座,有市民掙扎是否應為中風病父進行維生治療,「急不急救,插不插喉」?他陷於代父決定的糾結和煎熬中,一方面覺得不插喉等同放棄父親,但醫生稱插喉對父親的病情無太大幫助,甚至壞處多於好處。

陳醫生說類似情况時常發生,醫護人員會不斷跟病人家屬分析每一項治療的利弊、是否符合病人的最佳利益等,對病人家屬是艱難的決定。她道出背後考量:「譬如為病人插喉,可能助他維持多一兩日生命,但他要承受因此而來的痛苦,例如氣管不適,甚至引發肺炎等,是否值得呢?」

記者問陳醫生,曾否遇過病人家屬反對病人不接受部分維生治療,她說若家人沒意識到病人壽命將盡,一時難以接受病人離世,「他們會很想醫護人員用盡一切方法去救病人或延長病人生命」。即使《草案》在法律上保障醫護人員執行預設醫療指示和不作心肺復蘇術,最好在病人清醒時先跟家人商討,以免日後有爭議。

《草案》用詞深? 醫生:解釋病情少用

據陳醫生過往經驗,令醫護人員陷入兩難的是,病人家屬欲勉強不能自決的病人接受對病情無效的維生治療,但醫護人員認為這些治療或會傷害病人,而兩者均不了解病人的意願。另外,醫護人員要為單身、沒親屬且沒表達治療取向,亦沒有精神能力自決的病人作出這些醫療決定。記者問陳醫生,為這些病人作決定困難嗎?陳醫生思考片刻,無奈地說:「其實有時候有些灰色地帶, 會有掙扎。」

維持生命治療、預設醫療指示和不作心肺復蘇術命令等,都是6個字起跳的專有名詞,縱使《草案》通過能保障病人的治療取向,普羅大眾是否清楚明白這些詞彙代表什麽?陳醫生說這些專有名詞主要幫助釐清哪些是法律文件,例如「預設醫療指示」和「不作心肺復蘇術命令」是法律文件,「預設照顧計劃」則是病人照護意向紀錄,醫護人員甚少會用這些字眼跟病人討論醫療決定,「病人更想你跟他討論病情、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(病情轉變),還有病情轉變時,你會如何支援他」。直至正式簽署有關醫療決定的文件,例如預設醫療指示,陳醫生說:「我們當然會介紹表格的名字和內容,和他正在簽的是什麼。」

陳煒嬋指現時醫管局提供的預設醫療指示表格(https://bit.ly/4bvKswk),主要讓病人決定是否接受重要的維持生命治療,「其實那份文件(預設醫療指示)並不能寫完所有醫療程序」。患者臨近死亡,且不能清醒地作出醫療決定時,除了在AMD早已訂立的指示,陳醫生說醫護人員或須與親屬討論其他治療方式,故病人仍具精神上行為能力時,應及早跟家人談論其治療意願,至少能讓家人清楚了解他的價值觀,日後做出合適病人的醫療決定。

陳醫生認為《草案》為醫護人員提供更多保障,她期望政府就預設醫療指示立法後,能提高社會各界對此的認知。她估計將有更多不同年齡層的人士,特別是長者、患有長期病的人士主動提出訂立預設醫療指示,因為一切決定都應以病人意願為依歸。

修例允院舍離世 社工憂配套未夠

從客廳到病房,靈實司務道寧養院的環境像「家」,更設存放院友遺體的殮房,和供家屬進行告別禮的空間。副院長黃建成說:「有這些配套,在這裏離世的過程就會自然得多,而且病人和家人都會更舒適,幫助病人走完(生命)最後一程。」

在修例前的《死因裁判官條例》下,根據《安老院條例》,領有效牌照的護養院(Nursing Home)院友經註冊醫生證實死亡,護養院毋須向死因庭呈交死亡報告,讓院友可在護養院離世,這豁免不包括護理安老院(Care and Attention Home)。

政府近日修訂與居處離世相關的兩項附屬法例,即《死因裁判官條例》和《生死登記條例》相關條文,讓末期病人可在非持護養院牌照的護理安老院和殘疾人士院舍離世,將於6月3日生效。修例列明若生前被醫生診斷患有末期疾病、且在離世前14日內曾接受一名註冊醫生診治的院友離世,其死因證明書需註明他死於自然,毋須呈報死因庭。

這讓安老院友多了一個選擇,不用在醫院走完生命最後的時刻,可在較熟悉的環境安然離世。即使法例放寬,修例生效前的護理安老院舍是否有足夠配套,提供院友在居處離世的服務?

賽馬會安寧頌「安寧在院舍」計劃(九龍東)計劃經理、註冊社工李瑞昌說,安老院舍真正做到居處離世前,有連串步驟要考慮,首先要想辦法識別適合的院友,「始終院舍不是醫院,無論人手、設備上都未能代替醫院」。若院友需要不同藥物和治療方式,院舍未必做得到。即使成功識別適合院友,還有不少工作要做,例如思考如何在院友瀕死階段給予照顧和護理、支援其親屬的心靈需要,及院友離世後如何安排醫生到院舍簽署死因醫學證明書等。

遺體暫存惹疑慮 社會需時適應

李社工續解釋,現時會到安老院舍服務的醫生主要分兩類,一是由醫院管理局安排的社區老人評估小組醫生,他們會恆常到院舍為院友診症,另一種是在社區私人執業、到院舍為院友診症的醫生,通常診斷傷風感冒等簡單病症,「不預計他們(以上兩類醫生)要做certify death(死亡證明)」。若院友離世,屆時請上門到診的醫生幫忙簽署死因醫學證明書,還是另聘人手?另外將院友的遺體送到公眾殮房前,如何在院舍暫存和安置遺體?李社工認為現時暫未有清晰的執行指引。

另外,不少護理安老院舍設於屋邨內,或大廈裏面,要與大廈共用電梯。李瑞昌為此提出疑慮:「我們(院舍)要考慮社區人士的看法,可能大家都接納白車(救護車)在公共屋邨出現,但如果黑車(即殯儀車輛)駛入屋邨,大家是否接受呢?」

當配套準備完善、院友可選擇在院舍離世時,李瑞昌認為社工要與院友一起思考身後事,不只專做醫療或紓緩治療,晚期照顧的社工也要有相關知識和培訓,「可能差不多所有幫助老人家或病人、在院舍工作的社工都要清晰病人的晚晴照顧選擇」。

政府就居處離世的新安排刊憲時表示,為配合法例修訂,社會福利署會向殘疾人士院舍和非護養院的安老院舍發出工作指引,並為院舍員工提供訓練,如生命晚期照顧技巧,協助院舍實施在居處離世的安排。李瑞昌指目前院舍社工對新安排持觀望態度,除了上文提及的遺體暫存和社區人士對遺體運送的接受程度,他認為業界最關注的是安老院社工人手短缺,難以好好照顧晚期病人。社會福利署回覆查詢指,將會為提供晚期照顧服務的安老院及殘疾人士院舍制定參考指引,以鼓勵院舍向晚期住客提供「在居處離世」的安排。社署將於五月下旬舉行簡介會,向院舍介紹相關參考指引。

【生命終章系列之一】

文˙ 姚超雯

{ 圖 } 黃志東

{ 美術 } 張欲琪

{ 編輯 } 周淑樺


生態攝影師Robert I. Ferguson:《香港野:常見物種的照片指南》

【明報專訊】香港的自然生態,值得認識、記錄和保留嗎?在香港住過30年的生態攝影師Robert I. Ferguson,曾經也跟大部分港人一樣,對香港郊野不甚了解。自2018年到叢林探險後,他才愛上這片土地,每天在網誌上載一種自己拍攝的生物照片,到處向專家請教,撰寫短文介紹物種,用了兩年時間便得到攝影獎。即使已經返回老家,今年仍趁出版香港野生物種指南,回港探望港九新界的動物好友。

定居香港30載 退休後愛上山野

63歲的Robert,是生於瑞士的英國人,在1991年隨當時的女友、後來的太太來港。他經營的網誌叫Wildcreatures Hong Kong,大部分香港生態攝影的愛好者都認識它。Robert出過書講蛇(A Field Guide to The Snakes of Hong Kong)、昆蟲(The Bugs of Hong Kong),今年再將幾年來在香港攝下的375種常見野生物種,從英文翻譯成中文,出版《香港野:常見物種的照片指南》。Robert容易讓人誤以為是生態學家,其實他的知識和攝影技巧全靠自學,居港多年,從前正職是媒體銷售和非牟利機構的發展部主管,曾在《經濟學人》、路透社和樂餉社任職。

當然,Robert近年對生態的興趣,不是突然冒出來的。他小時候喜歡到動物園,想過要去動物收容所工作,但當時他對有毛的動物嚴重敏感,未能如願,一度連養貓和狗都不行,只好每天到家中花園,觀察泥土下、花卉上的昆蟲。

在瑞士日內瓦大學修畢法文和市場營銷學位後,他有8個月時間在當地報社Tribune de Genève任職攝影記者。他形容,這段經歷讓他學會理解攝影:「你可以想像我們當時是怎麼拍照的,其實技術和器材上很簡陋,有一部菲林機,每筒菲林只有24或36張。自動對焦技術還不成熟,我們多數手動對焦,可能外加一盞燈。」他稱攝影最重要的心法,是「60-second rule(60秒法則)」,「你按下快門前,先用一分鐘想想光線、構圖、觀點、角度和背景。現在人們一秒就咻咻咻拍一張圖,其實經過思考的攝影,比拍下一堆無意識的圖片更重要」。

重拾兒時愛好 帶上相機探險去

出版書和寫網誌,跟Robert隨後的工作經驗有關。他在英格蘭做過雜誌、新聞媒體的出版人,到香港後於電單車、旅遊、電訊、科技貿易雜誌工作。他形容那時香港處於經濟全盛時期,「不管做什麼生意,都包賺!」他有經營媒體經驗,幫瑞士的雜誌集團開拓內地市場,發行塑膠和金屬機器行業的雜誌和報紙等,一段時間更駐越南分部。

Robert自嘲,自己居港的頭24年,跟99%香港人一樣——對城市的自然生態毫不了解。2018年時,他任職的公司裁員,他選擇退休,重拾童年對生態的愛好。「我帶上相機,到香港不同叢林探險。其實我完全不認識那些動物,也不知道要怎麼拍牠們。最初每次拍到什麼就擺上網誌,向人請教,自己也不斷學習。」微距、閃光燈、超高速、水下、夜景、紅外線、陷阱式攝影……生態攝影的方法眾多,永遠可以有新探索,比起其他攝影類別更讓Robert興奮。而且,香港的生態多樣性高,單是蝴蝶就有近250種,比整個英國更多,只有約50種;香港約有50種蛇,而英格蘭只有幾種。香港生態有Robert拍不完的對象。

生態攝影 一半是生態 一半是攝影

「我是生態攝影師,也是自然保育人士和自然主義者。我沒有生物學學位,但覺得生態攝影其實有一半是學生態,另外一半才是學攝影。」跟Robert在獅子會自然教育中心走了一圈,他指向一棵蘇鐵,其花蕾位置竟然有20多隻藍蝴蝶。Robert已經見過無數次,仍讚歎:「That is just fantastic(多麼美好)!」他說拍生態,更重要的是熟悉動物生活習性、季節變化和牠們的食物。

記者斗膽問一問,生態攝影入門要多少錢?5000元夠不夠買設備?被Robert嘲笑一番:「哈!你去澳門賭一回,賺一倍後,可能先夠呀。」他說最低限度也要有一部APS-C級數感光元件的數碼相機機身,加上一支二手長鏡頭,加起來要10,000元。不過,他也補充,其實手機也可以拍到好照片。此話何解?

Robert在自然生態攝影網站Nature TTL比賽中,從7000多件作品中突圍而出,贏得網民票選(People's Choice)的作品I'm not going easy,是一隻巨大白鵜鶘奮力吞下一條魚的畫面,魚露出鋒利鰭刺,避免成為盤中餐,獵手也無意鬆口,擴張後的管壁露出血管紅絲。他續指,如果想勝出比賽,除了畫面要符合業界審美,關鍵是要拍到罕見的動物,或動物罕見的動作。

好作品無絕對定義

可是,他認為「好作品的內涵很難定義」。「我最喜歡和得到最多讚好的一張照片,是用手機拍下、在藍色水桶中的鼬獾。這隻可愛的小東西,是我舊居的保安捉給我的,他們知道我喜歡動物。人們留言說好可愛,從來沒有見過!牠的確很罕見。」所以作品怎樣算好,要看誰是觀眾,他們喜歡什麼;如果把這張用手機攝下的鼬獾照片拿去競逐攝影賽,Robert說沒有一絲勝出的機會,但它仍然有價值。

論Robert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攝影經歷,是他攝下小靈貓。這種靈貓科動物神出鬼沒,Robert把紅外線「相機陷阱(以光束作為觸發機關的遙控相機)」黏在西貢郊野公園的樹上,定期觀察有沒有拍到小靈貓,研究牠們的行走路徑,「不同家貓或流浪貓,牠們通常每10天左右才會經過同一個地方」。他用了5個星期,才稍微有頭緒,再用了3周,才拍到幾張滿意的照片。

他正在籌備網上課程,教生態攝影,也教贏比賽的秘訣:「我對參賽作品有26條問題,如果你每一條都符合,便有機會贏。」他建議新手攝影師可在YouTube自學基本攝影技巧,學習如何觀看自然。而在野外第一次攝影前,可以先聯絡他,找導賞員引路和講解,「告訴你動物其實在哪裏」;否則,城市人就算到了森林,也難看到動物。

香港的公園是好的入門點,Robert說:「有很多雀仔,九龍公園有夜鷺、白鷺和紅鸛。公園的動物不怎麼怕人,反而會想你是不是有食物,人類就有更多時間捕捉牠們的神態。當你知道池塘有蛙,蛇會吃蛙,就會找到牠們。鳥類就基本上會在刺桐等樹上。」在《香港野》尾聲,他指糞便亦是尋找動物的好方法,如果子狸的糞便呈扭曲棍狀,記者覺得跟黑芝麻餅有點相似;赤麂的糞便就是橢圓或淚滴狀,有點似黏在一起的咖啡豆。

記者跟Robert走過一棵樺樹後,發現生態攝影更重要的,可能是學會睜大雙眼,重新覺察周遭的環境。原來有一團、約60條枯葉蛾毛蟲在樹幹上棲息,偶爾挪動,我看到後毛骨悚然,覺得有點嘔心,Robert說這非常普遍,牠們晚上覓食,白天就在樹上休息。他叫我不要聲張,以免旁邊的家長和小朋友大驚小怪,要來趕走毛蟲或被嚇得逃離現場。「所以說,為什麼你看不到,而我看得到?是因為我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麼。」

嘆郊野沒有朝好方向發展

疫情後,更多香港人發現郊遊的好。Robert說,如果可以再進一步認識生態,人才能與環境建立更深厚聯繫。「我覺得生態人的旅程是,觀察、尋找、發現、學習、愛上和保護。如果小孩能近距離看到一隻昆蟲在吃另一條蟲,看到黃頭蛛蜂、白鷺、猫鼬或眼鏡蛇捕獵,他們自然會覺得生態奇妙。」

問Robert為何出版的全是關於香港生物的書,他說原來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本地生物圖集,但香港罕見,通常只有某一種動物的專項研究書籍。《香港野》經擇善基金、綠色和平基金贊助,與Encompass HK合作,贈書給本地中小學,讓學生有入門的途徑。

近年香港生活成本急速上升,加上社會政治環境改變,他和太太已回英國生活,偶爾來港。這次回來,他留意到新田魚塘即將因興建新田科技城而被填毁;也留意到有年輕人為保育香港瘰螈設展「一生螈命」。他感嘆1991年的香港郊外杳無人迹,只有「瘋狗和英國人」,現在有更多人類活動,但沒有朝好的方向發展。

人與自然割裂 不重視生態

Robert對香港生態發展悲觀:「我曾在新聞聽過地產商說,不應該死守郊野公園,應該發展更多土地起樓。他說要看生態,去雲南都可以啦。我覺得這是香港最可悲的地方,人類好像與自然是割裂的,覺得不需要生態,但其實生態跟人們的健康息息相關,連內地的環境保護法例都做得比香港好。」他害怕下一次回來香港,見到的不止是石屎森林,而是連既有的綠地都被石屎填滿。

然而,他也有樂觀的看法。他說香港的生物多樣性真的很豐富,從蝴蝶和蛇的種類之多就可見。香港約有42%土地是郊野公園用地,幫助多年來維持生態。「現在一些動物生境被發展項目侵蝕,但還未全部遭殃。你讓我說的話,我覺得如果政府能保證今天讓出一小部分生境作發展,從今以後不再干擾其餘地帶的話,可能是可行的方案,不過這件事好像不會成真,因為一旦放寬,就會變成滑坡。」

Robert不懂中文和粵語,未曾參與本地環境保育團體的抗議活動,不過數年曾就前獅子會自然教育中心的管理提出異議。他憶述當時園區的池塘被清理,裏面「乾淨」得不再有蓮花,也沒有蜻蜓棲息。他寫信到漁護署抗議,最終有所改善,減少人為干預園區生境自然發展。這是這個英國人力所能及的行動,他仍對園區常打草、餵養攻擊性強的紅耳龜有意見。他認為現在環團在做的事很艱難,因為對抗的不是政府,而是不顧一切要發展土地的力量,背後涉及利益。「政府該聽聽他們(環團)的意見。我在上海住過6個月,是個很適合做生意的地方,但幾乎沒有生態,只見到一隻蝴蝶,這樣是好事嗎?」

文˙ 梁景鴻

{ 圖 } 黃志東、受訪者提供

{ 美術 } 張欲琪

{ 編輯 } 王翠麗

2024年5月16日星期四

《劍星》:消費女性胴體,向玩家販賣性化人偶

【明報專訊】韓國手機遊戲開發商Shift Up轉攻家用機市場,推出的第一款PlayStation 5獨佔作品Stellar Blade(《劍星》),終於在一片爭議聲之中開售。整件事要回溯到Shift Up月前推出體驗版,收集市場水溫的售前階段。其實要測試的,並不止是玩家對他們這款triple-A處女作的評價,遊戲系統及故事都是其次,關鍵是女主角伊芙(Eve)穿著半透明緊身戰鬥服、高跟鞋配以長馬尾的性感造型。果然,權威電玩評測機構IGN法國分部炮轟Stellar Blade消費女性胴體,向玩家(主要是男性)販賣性化(sexualized)人偶。性化人偶這個新穎詞彙,於近年有關政治正確的討論中經常出現,也用得很政治正確。但簡單來說,即是「賣肉」。

IGN法國分部的批評可謂字字鏗鏘,形容Stellar Blade是「沒見過女人」的開發團隊產物,讓女主角「以可怕的精確度執行所有指令,玩家從她的閃避和招架動作立即獲得愉悅」。言下之意,就是物化、剝削女性。認為電子遊戲、動畫公司塑造超性感虛擬女性身材會影響社會審美觀,類似的批評在過去多年已很普遍,Stellar Blade不是獨例,但它的開發商Shift Up倒不是善男信女,就性化人偶、虛擬身材的批評,遊戲總監金亨泰便表明,他們是真的從韓國模特兒身上做motion-capture(動作捕捉)。這一點,細思起來很有趣,其實遊戲公司沒否認「賣肉」,卻反過來質疑,難道現實世界沒有嗎?全球偶像工業、真人女性都仍然標榜身材豐滿、衣著性感,電子遊戲為何不行?事實上,遊戲本身就不打算收斂,豈止踩界那麼簡單,它的「賣肉」程度是去到近乎半裸及出現大量挑逗玩家的特寫動作,存心跟這股「政確」風潮對着幹。

「政確」有可取處 惟矯枉過正

「政確」浪潮,從荷李活到迪士尼真人電影等已常有討論,但在電子遊戲這個標準的男性主導市場,問題更為嚴重。曾幾何時,不止色情電玩大行其道,在非18禁的電子遊戲裏加入軟色情元素,幾乎是指定動作,隨便一款暢銷電子遊戲的女角色,像《拳皇》的日本忍者不知火舞、《街頭霸王》的中國女超人春麗,還有《盜墓者羅拉》的羅拉,都是今日衛道之士所不齒的性化人偶。

突顯女性角色的豐乳肥臀,於電子遊戲世界確實源自一些開發者的惡趣味,當然也是滿足男性玩家的噱頭。部分日本電玩公司對「乳搖」元素非常迷戀,意思即是為女性角色加入乳房搖晃的特寫鏡頭,若是3D遊戲像《生死格鬥》,模擬乳房的模組可以做得比其他遊戲部分更認真,但最經典應該是《超級機械人大戰》,明明是平面的機械人戰略遊戲,卻可以毫無實際意義地在全部女角色的cut-in動畫加入幾個畫格的乳搖鏡頭。除了豐乳,自然還有美臀,因為在大部分3D動作遊戲的第三身視點,玩家最常看到的都是角色的屁股,一般認為遊戲公司亦會做得特別誇張和性感,討好男性玩家。

然而,近年提倡政治正確,這些元素已幾乎在電子遊戲絕迹。無論從性別意識還是在商言商,出發點都有可取之處,一來性別觀念較以前進步,二來女性玩家逐漸增加——包括開發團隊的女性愈來愈多,過度性感、賣弄豐乳肥臀的角色設計,開始惹人反感。但過了幾年,矯枉過正的情况變得非常嚴重,連一點性感都容不下,以去年發售的《街頭霸王6》為例,春麗居然一改過去30多年的高叉旗袍形象,多穿一對legging。回想1990年代,連成龍都在電影男扮女裝模仿春麗作為搞笑橋段,今日已開不起這些玩笑。

另一例子,是Sony旗下開發團隊Guerrilla Games的名作《地平線》(Horizon)。女主角Aloy在第一集《黎明時分》(Zero Dawn)時仍是標準「好看」的女性,到幾年後的續作《西域禁地》(Forbidden West),明顯變得肥胖、不性感,但Aloy不是所謂性化人偶、虛擬身材,本身就是找了美國歌手Ashly Burch做人物原型,玩家批評開發商為了政治正確,不惜醜化現實原型人物。

形勢完全倒轉,玩家陸續質疑遊戲廠商是否「故意」弄醜女角色,豐乳肥臀、長腿苗條早已不再,甚至要將女角色「去女性化」。但去年個人護理品牌Dove就拍了個廣告,聲稱「74%的女性覺得自己在電子遊戲中沒有足夠的代表性」,廣告裏面就是一個喜歡打電玩的微胖女人,突然對鏡自憐,覺得遊戲角色不像自己。廣告一出,迴響頗為激烈,有女性玩家反問,為何虛擬角色都要「實名制」跟自己一樣?

倘故事精彩 「賣肉說」站不住腳

言歸正傳,IGN法國分部批評Stellar Blade的言論一出,隨即收到網民的「死亡威脅」,他們唯有收起文章部分內容,向Shift Up公開道歉。事件令Stellar Blade未開售就成為電玩界熱話,遊戲一度在PlayStation全球預售高踞榜首。開賣第一周,據我親身觀察,男性玩家的身體很誠實,香港幾個電子遊戲商場售價一度推升至700元,比定價貴了兩成多,完全不怕沒人買,只怕買不到。

平心而論,Shift Up缺少開發經驗,Stellar Blade明顯跟近年大賣的一些電子遊戲取經,IGN法國分部批評遊戲「沒有真正的創新,但利用所有流行的遊戲玩法來製作一款爆炸性的雞尾酒」是很公道的。無論槍戰、格鬥、動作遊戲冒險解謎什麼都有一些,但做得不算太好,機關設計有許多瑕疵,也只能算是半開放世界,以triple-A作品為目標的話,只是勉強及格。

但他們做得最好,確實就是女主角伊芙的外觀,有種「超真實」的晶瑩剔透感。故事表面上是講述一名從天而降、佩戴外脊骨裝置的性感尤物,挑戰各種宇宙異形怪物,實際上是一款為男性玩家打造的「芭比」遊戲,水手服、賽車服、旗袍、泳衣、比堅尼,連瑜伽褲都有,遊戲有三分之一內容是替女主角收集不同性感服裝、眼鏡耳環等,而且充滿各種惡趣味,譬如不少關卡都是要操控女主角爬樓梯、游繩和潛水,當然明白是服務男性玩家的養眼鏡頭,但明顯太多及太無謂。綜合網上許多玩家(男性)的評價,都有些聲音認為這些惡趣味不足以支撐30多個小時的遊戲內容,當初被IGN法國分部批評是「賣肉」遊戲,言論是激進,但都不是完全只是「政確」。

Stellar Blade在久違的性感角色扮相,以及「赤裸裸」地挑戰政治正確時代之外,對我來說,還有一點個人情懷。就是繼1999年開創韓國電玩經典的《西風狂詩曲》之後,金亨泰回來了。

此前說過,小時候是PC和家用遊戲機稱霸的年代,接觸過的韓國電玩作品不多,印象最深刻就是金亨泰負責人設插畫的《創世紀戰III》,也就是《西風狂詩曲》正傳系列。金亨泰的畫風,有獨特的美感——否則Stellar Blade也不會那麼惹火。他早年專門做電玩遊戲的人設,而《創世紀戰》和《西風狂詩曲》這個姊妹系列,相信是我和很多80後香港玩家對韓國電子遊戲的第一印象。

《創世紀戰III》分為兩部,總共5個故事,第一部發生在一個充滿中東色彩的魔幻世界,兩個王子命運相反,一個走上暴君之路,另一個則隱藏身世,成為僱傭兵團的隊長。僱傭兵團還有非常優雅的名字,叫「月影西藩刃」(20多年後,將Stellar Blade譯作「劍星」就確實有點遜色了)。不知是韓文原稱,還是出自哪一方的翻譯,因為它的英文就寫作「Shivan Scimitar」,直譯意思是「濕婆的彎刀」,本身很配合這個以阿拉伯國家為背景的故事,但「濕婆的彎刀」又太沒氣勢了,音譯「月影西藩刃」表達到僱傭兵團的身世,相當厲害。世界觀很宏闊,第二部則變成《沙丘瀚戰》似的科幻未來,牽涉到時間悖論,將靈魂植入人偶之類,如果Stellar Blade故事都有當年那麼精彩,那些「賣肉」批評根本站不住腳。

「多元共融」疫後讓路商業利潤

當然,Stellar Blade的性感現身,都可能只是大時代裏的一些小炮火。「政確」問題注定會成為電子遊戲世界的一場世紀大戰。月前,前《魔獸世界》遊戲製作人Mark Kern就提到,這股「政確」風潮的成因之一,背後牽連到今日許多遊戲開發商,決策權都來自一些強調環保、社會責任及監察(environmental, social, and governance,簡稱ESG)的創投基金,以至遊戲設計方向被他們主宰。但疫情過後,環球經濟衰退,這些創投基金即將耗盡,遊戲大廠失去後盾,終究需要放下多元共融的旗幟,再以商業利潤為首要考慮。事實上,Sony Interactive Entertainment今年2月底宣布大規模裁員,《地平線》的開發團隊Guerrilla Games正是整治目標,玩家形容是持續多年政治正確風潮的反噬。Mark Kern呼籲玩家拒買這些被ESG財團牽着走的作品,認為兩年之後,風潮就會完結,而豐乳肥臀的年代將會回來。

文:紅眼

編輯:孫志超

設計:賴雋旼

電郵:friday@mingpao.com

[開眼 數碼跨界]


2024年5月15日星期三

佛誕:放生祈福

【明報專訊】每逢佛誕,不少人會放生祈福。北角碼頭昨晨陸續有信眾在碼頭放生魚、蜆、蝦。有海鮮檔稱不少人購買八爪魚、墨魚等海鮮放生,有人花費近4000元,至中午時八爪魚已售罄。

另有數名海鮮檔職員不滿記者在場採訪,推搡記者並斥「唱衰我哋,阻住我哋做生意」,又着渡輪碼頭職員以「在碼頭進行訪問須事前申請」為由驅趕記者。


有花4000元 鳥盤旋候食

北角碼頭設有放生滑梯,滑梯口旁的空地有枱擺放觀音像和果盤,有海鮮檔職員協助信眾放生,不少人在放生前會拜神、念經。記者於昨上午10時至下午2時觀察,下午1時起人流漸增,一度有6至7人在碼頭排隊等候放生。放生滑梯附近有雀鳥盤旋候食,有魚甫滑下便被叼走。

信眾放生後大多匆匆離開,一名不願具名的信眾稱花費數百元買魚放生,為祈福、求身體健康,又說「香港𠵱家好敏感」不願多講;另一信眾強調「每個人都有宗教信仰」,被問是否擔心放生的魚是淡水魚時,反問:「魚不嬲都生活喺大海㗎啦,唔通池塘咩?」


問及淡水魚 信眾:大海生活

香港兩棲及爬蟲協會領養部幹事黃朗研到場派宣傳單張,籲市民不要放生,指「放生等於放死」,又說在裝有放生海鮮的水箱內發現人工繁殖的「沙巴龍躉」,提醒此類生物本非自然產生,放生後會破壞本港海洋生態。黃續稱,今年人流與往年相若,未來會加強學校、院舍等社區實體宣傳;又預計昨日「數以千計、甚至萬計」的動物被放生,提醒隨意放生動物會破壞本地基因庫,影響海洋生態。

漁護署稱,昨派員巡查大埔碗窰、上水梧桐河、西貢公眾碼頭及西灣河渡輪碼頭等常見放生地點,無發現任何涉嫌因放生引致殘酷對待動物的情况,提醒若不當地放生動物,包括放置於不合適環境,或影響動物存活,籲市民放生前謹慎思量。黃朗研指出,即使放生活動導致動物死亡,亦難準確追溯放生者,較難透過現有條例檢控,建議禁止放生納入法例。


2024年5月13日星期一

能上網者:生活滿意度較高

【明報專訊】英國及荷蘭學者一項研究顯示,使用互聯網跟幸福感有關,指能上網者的生活滿意度較高。

調研168國民眾數據

英國牛津大學人類行為與科技教授普日貝爾斯基(Andrew Przybylski)與荷蘭蒂爾堡大學心理學助理教授沃雷(Matti Vuorre),研究了蓋洛普世界民意調查在2006年至2021年間,每年訪問168國民眾的數據,合共涉及約240萬15歲或以上人次。參與民眾被問及使用互聯網情况及衡量8種不同的幸福感指標,包括生活滿意度、社交生活、生活目標和社區幸福感等。學者採用統計模型研究各種關聯,同時考慮其他因素,包括收入、教育程度、健康和情感關係等。

結果發現,那些能上網的人的生活滿意度較其他人高約8.5%,上網者擁有正面幸福感的有84.9%,負面的有0.4%,統計學上沒差別的有14.7%。普日貝爾斯基指這重要領域仍需作進一步研究。研究報告周一(13日)刊於《科技、思想和行為》(Technology, Mind and Behaviour)期刊。

(衛報/獨立報)


2024年5月12日星期日

「衝動購物障礙」傾向測試

【明報專訊】想看看自己有無「衝動購物障礙」傾向?依照以下各題同意程度填上適合選項:

A.強烈同意

B.有些同意

C.不同意也不反對

D.有些反對

E.強烈反對

1.當我有錢時,會忍不住花掉一些或全部。

2.我經常沒計劃地購物,只是因為覺得必須擁有它。

3.對我而言,購物是一種面對生活壓力和放鬆的方式。

4.我有時覺得內心有一股力量,逼自己去購物,並不時盤算何時入手及怎樣付款。

5.我買了一件商品後先有愉悅感,隨後又感到內疚,並自知不太合理。

6.遇上節日推廣及大減價時,購物衝動更大。

7.有些東西買了之後,我不會給任何人看,因擔心別人會認為我浪費錢。

8.我花極多時間上網瀏覽購物平台,以及不由自主地尋找產品的資料。

9.我逛商場時,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衝動,必須買點東西。

10.我經常購買不需要的產品,即使明知自己財政緊絀。

11.購物後常忘記買了什麼,大部分甚至從來不曾使用。

計分方式:

A=5分,B=4分,C=3分,D=2分,E=1分,如總分達36分或以上,你可能有「衝動購物障礙」行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