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2015-12-01
年輕人被批評「高分低能」，意指公開考試成績是高材生，但到了職場，上司卻發現他們閱讀、理解文件能力未如人意，寫報告、建議書、信能力弱。這些都令政府、商家、家長、教師頭痛不已，問題出在哪裏？
有學者指出這和香港學生過早操練應試技巧有關。為什麼這樣說？
要求提高 不操練能寫得好嗎？
什麼是應試技巧呢？例如做語文的閱讀理解的試題，正確的教學方法是學生先全文看一遍，找出每段的主旨，再看問題才作答。但是考公開試時，要在有限時間內完成答題，教師就要教學生應試技巧找答案。例如，2007年小三的TSA（全港性系統評估）英文卷讀寫部分考卷共14頁，學生需在25分鐘內完成4個閱讀部分，共25條題目，和一篇約30字的引導寫作；2014年考卷增至19頁，25分鐘內完成4個部分，共26條題目，和一篇根據3格圖片寫的約30字作文。老師反映除了頁數、字數多了外，評分標準也提高了，因為學生按要求寫30字是不會得到高分的。明顯地，對小三學生的基本能力要求是提高了，題型雖然重複，但不操練，小三學生能寫得多、快、好嗎？難怪從沒有人能確切地指出什麼是小三學生的基本能力。實質是水漲船高。
學生在短時間內要完成大量考題，就要熟習題型、找出問題的關鍵字，例如題目有「為什麼、什麼時候、數目字」等字眼，學生就在文中找出與此等字眼有關的字詞、句，在文中迅速找到答案，透過「排除」的方法，快而準地找出多項選擇題的答案等應試技巧。學生答對，學校的教學表現就達標了。
表現達標 不一定反映語文基礎
可是，學校教學表現即使達標，也不一定反映學生語文基礎打好了。考評局首次進行的追蹤比較顯示，2004年的小三生升至小六，小六生升至中三時的TSA成績均見退步。這說明了一個問題：學校以應試技巧訓練作為常規學習，不是訓練語文基本能力的方法，更談不上培養學生的閱讀興趣和能力，培育兒童透過閱讀，終身自學、自娛的教育目標。
小學是基礎教育，是培育兒童讀寫能力、興趣和習慣的重要階段。促進國際閱讀素養研究PIRLS在量度小四學生的閱讀表現時，同時列出「閱讀興趣」、「閱讀動機」、「閱讀能力的信心」和「對閱讀課堂的投入」4項指標。2011年，港生排名全球第一，但上述4項指標，港生成績均接近榜尾。
香港小四學生閱讀成績優異。研究報告的解釋是：香港學生在閱讀方面成績持續表現優秀，相信是受惠於課程改革所推動的「從閱讀中學習」，促進教師適當運用閱讀策略及閱讀活動，提升學生的閱讀興趣及能力。
然而有學界中人指出是TSA試的題型參考PIRLS帶來的「效果」。看看以下的數字，也不由得人不作這樣的聯想。2001年PIRLS成績港生居第14位，2006年上升至第2位。短短5年間，由第14位上升至第2位（香港教育統籌局在2004年推出TSA）。港生經過多年TSA的應試策略操練，旗開得勝並不意外，2011年PIRLS香港學生排名全球第一，台灣學生排名第九，中國沒有參加。
就有關問題，筆者請教國立台東大學教育學系的陳淑麗教授。她表示在台灣，教師只會在學生要應付篩選式公開考試時，如考高中、大學，才會訓練學生應試技巧。小學是基礎教育，不會作這樣的教學安排。難怪PIRLS的成績，港生凌駕台生之上。
筆者請一位畢業於中區著名英中、大學畢業的年輕人閱讀一篇文章，然後和她討論文章主旨。她支吾其詞，明顯她的閱讀理解能力、撮要能力都弱。不知這是否與文章後面沒有提問、沒有關鍵字的幫忙有關。一個剛從外國回來的年輕教師說：他到了美國才知道什麼是學習，在香港讀了10多年書都是混沌一片。
社會要付什麼代價？
香港中文大學工程學院創新科技中心副主任梁國權先生表示：「創新要從小培養……相對於內地學生，我們是人不行，教育是最重要的部分，我們的考試文化就是遏制住創意文化。」（2015年11月15日《明報》）。
香港學生在國際試排名高，卻「高分低能」、「無創意」，誰要負上最大的責任？社會要付出什麼的代價？
PIRLS成績頭10名，沒有操練文化的歐美國家，如俄國、芬蘭、北愛爾蘭、美國、丹麥、克羅地亞、愛爾蘭，兒童不用操練、狂補習，有空間發掘天賦、培養興趣、發展潛能，享受快樂的童年。這些國家的經驗是否值得我們反思？借鏡？
作者是青田教育基金會教學顧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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